拉美第二波“粉红浪潮”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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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在拉美多国大选中取得胜利,与拉美政治的“钟摆效应”、右翼治理模式失灵和国际形势变化有关。相比上一轮“粉红浪潮”中的左翼政党,如今的“新左翼”虽延续左翼核心执政理念,却也有一些新特点,如向中间派靠拢等。
自2018年开始,拉美主要国家陆续进入新一轮选举周期,左翼在多国大选中取得决定性胜利,呈现出集体性崛起的态势。随着巴西左翼劳工党人卢拉问鼎总统宝座,拉美约90%的国土面积和近85%的人口经济总量在政治版图上业已“变色”,区域前六大经济体及人口数最多的国家均处于左翼政权统治下。
有鉴于此,有关拉美是否迎来第二波“粉红浪潮”(指左翼领导人上台执政)的讨论也愈演愈烈。可以明确的是,目前拉美左翼的执政环境较之前更为复杂,其能否突破华盛顿共识、开拓新发展路径值得关注。
左翼在多国强势归来
首先,智利、哥伦比亚等传统右翼国家的“左转”具有标志性意义。
“85后”代表博里奇在智利史上最为两极分化的选举中获得开创性胜利,同时这也是20世纪军政府“还政于民”以来,智利传统左右执政联盟首次在大选中双双落败。前民族主义游击队成员佩德罗则成为哥伦比亚二十余年来首位左翼国家领导人。
其次,传统左翼大国墨西哥、阿根廷等国执政党执政根基相对稳固。
墨总统洛佩斯高票通过2022年4月“信任公投”,支持率在国内保持高位。此外,墨执政党在地方州长选举中也获得过半胜利。
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执政地位得到持续巩固。对内阿根廷经济社会局面基本稳定,对外寻求维系拉美大国地位,与中美俄等大国关系保持适度平衡。
再次,古巴、委内瑞拉、尼加拉瓜等传统激进左翼国家政权也朝着有利方向发展。
古共八大顺利完成古巴新老领导人交替,社会主义政权得到平稳过渡。2021年“七·一一”事件也未对古巴政权造成实质性打击。委内瑞拉马杜罗政权继续保持稳固。鉴于美西方有意在重要场合边缘化瓜伊多,反对派势力显著弱化。拜登政府更是为缓解石油危机摆出“亲马”姿态,美委关系出现转圜。尼加拉瓜大选虽然备受争议,但政治强人奥尔特加仍第三次连任。目前尼左翼执政党力量还在持续扩大,并在新一届市政选举获历史性胜利。
内外因素综合所致
拉美政治的“钟摆效应”和周期性轮替是此次左翼回归的内在逻辑。
“左退右进”和“左进右退”是拉美政治生态演变的一贯规律。21世纪初拉美开始经历第一波“粉红浪潮”,直至2014年大宗商品繁荣周期的结束。此后,多国左翼政权被交替轮换,右翼势力逐步占据主导地位。但自2018年墨西哥左翼国家复兴运动党赢得大选之后,拉美有望迎来第二波“粉红浪潮”。
右翼治理模式失灵则是拉美左翼集体性崛起的直接原因。
近年来,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和回落导致拉美出口收益减少,国民收入水平下降,政府社会福利政策缩水,一定程度上缩减了右翼的施政空间。叠加近两年疫情和战事的综合影响,气候危机、能源危机和粮食危机接踵而至。拉美经济复苏前景堪忧,通货膨胀和债务危机挥之不去,社会不平等和贫困现象加剧。在此背景下,右翼政府渐失民心,群众“反现任”和“反在职”情绪日益走高,“用脚投票”和“愤怒票”现象在拉美蔓延。
与此同时,国际形势变化和大国博弈也为拉美左翼力量发展壮大创造了机会窗口。
拉美向来被美国视作自家“后院”,美对拉美一贯奉行“拉右打左”政策。但考虑到近年中俄等域外国家在拉美的影响范围扩大,美国对拉美左翼的强硬态度有所缓和。
这主要体现在:美与古巴和委内瑞拉关系适度改善,侨汇和移民通道有所扩大;美与智利关系交好,二者在国际事务上基本保持一致;美与哥伦比亚的盟友关系受到经济利益和安全事务的长期牵制,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变化;美迅速承认巴西大选结果,赞其为“自由、公正且可信的选举”。
“新左翼”成代表性力量
本轮崛起的拉美新兴左翼被普遍称之为“新左翼”,以便与第一波左翼进行区分。二者既有共性也有异性。
一方面,无论新旧左翼皆处于左的政治光谱下,对左翼核心执政理念仍一以贯之。新旧左翼均倡导“大政府、小社会”的治理模式,追求经济社会国有化,崇尚建设福利国家,反美和警惕美国的基本立场不会改变。
另一方面,前后两波左翼群体间存在相当大的异质性。“新左翼”的特点体现在:追求建设社会民主主义而非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主要以进步主义、民粹主义倾向和反建制形象为标杆。一些左翼政党也开始向中间派靠拢,出现“左的不左、右的不右”的趋势,在一些事务中甚至不排斥右派做法,对待新自由主义态度有所软化,对市场经济有一定容忍度,反美调门较之前也有所下降。
但“新左翼”也表现出“弱左翼”的特点,譬如缺乏卡斯特罗或查韦斯式的左翼领军人物,未能塑造左翼主导的意识形态,也未推出相应的执政纲领。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国家左翼之间的差异性也更加明显。
一是体现在对待古巴、委内瑞拉和尼加拉瓜的态度上。同大力支持三国政权的墨西哥政府和阿根廷政府不同,智利新政府始终保留对委、尼两国的强硬态度,与古巴政府保持一定距离。博里奇在涉俄乌问题上也选择站在了西方阵营一边。
二是体现在涉及社会少数群体、女权主义和绿色发展等议题上。费尔南德斯坚持主张为社会少数人群体争取更多权益和机会,博里奇也将绝大部分内阁权力转交给女性部长。但墨西哥和秘鲁政府则对堕胎等社会敏感话题持保守主义立场。洛佩斯和卡斯蒂略还提高了对本国矿业采掘经济的重视程度。
就这一轮左翼崛起的发展前景来看,其持续时间大概率不会过于长久。不排除部分拉美国家明后年的中期和地方选举可能出现“黑天鹅”事件,而2023年阿根廷总统大选很可能成为决定本波浪潮何去何从的一大分水岭。(工人日报 作者 章婕妤 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拉美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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